錢永廣

　　進入臘月，真正的冬天就到了。這個時候，逼人的寒冬，早已讓季節收拾起了昔日絢爛的繁華，沉默地走進一片冷寂。這個時候的冬天，它更像一個穩健的男人，變得冷峻而刻板起來。

　　到了臘月，盡管昆蟲和鳥兒的夜夜笙歌已經暫時散場，樹上的葉子也穿著金黃的盛裝斑斕地遠去。

　　到處都充滿了莊嚴的味道。一棵棵落光了葉子的樹，枝干依然肆意地伸展著，能夠想象得出它們在春夏季節里，豐美而繁茂的樣子，碧綠的葉子婆娑地伸展出去，酣暢恣肆，盡情吸吮著明媚的陽光和晶瑩的雨露，朝著蝴蝶和鳥兒招手。此時，在寒冬里的這一段時光里，樹卻沉默著。也許樹是知道的，臘月到了，寒流和暴風雪就會悄然降臨，考驗意志的時刻到來了。如果能夠經受住凜冽寒冬的洗禮，就會在寒冬之后和溫暖的春天一路同行。

　　其實，算起來最寒冷的時間也不算長，很快就過去了。倘若說起我的心情，仍是懷抱著滿腔的溫暖，心里就不再感覺到那無盡的冷意。

　　我家陽臺上有一盆花菊，每年都是一口氣開到冬月。只有到了真正的臘月，菊花才謝。花也是要歇一歇的，等到春天一來，那些花就紛紛攢足了勁，再次開出一片活潑和爛漫，把春天打扮得俏麗動人。

　　臘月和新春是鄰居，臘月是一年之尾，也是春天的序幕，更是醞釀春光的時節。冬和春之間，只隔著一段素潔簡靜的時光，正因為如此，盼春的我才在心里蘊藏著溫暖的憧憬。到了臘月，就開始懷揣一個美好的夢想。

　　關于臘月的開始，江南有一種舊俗。閨房里的女子要畫一種很雅的圖畫，畫的是素梅一枝，梅花瓣共計八十一，每天染一瓣，都染完以后，則九九寒冬已盡，春天到來。更有韻致的是，古代的女子喜歡曉妝染梅，每天以胭脂畫涂一圈，畫完八十一圈，就畫成了杏花，暖暖的春天就來了。這可謂是獨出機杼，由梅而杏、由冬而春，季節的變換又與佳人曉妝的胭脂融合在一起，真讓人叫絕。難怪有人寫詩說：“試數窗間九九圖，余寒消盡暖初回。梅花點遍無余白，看到今朝是杏株。”這種風俗雖然簡單，但經過心靈的醞釀，寄予了殷殷的情愫，別有韻致。舊時，冬天從一瓣花開始，春在盼望中來臨。

　　在我們老家，每到臘月門檻，一家人經常會聚在一起，大人小孩，熱鬧地圍坐著，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、包子，頗像中秋和過年的團圓。餃子、包子的香味和親情的氣息融合在一起，自然是一番可愛的景色。這樣一來，人們早忘了寒冷，溫暖的氛圍更濃了，雖然是冬天，但整個人卻像站在一片暖暖的春光里。

　　臘月過后便是春，所有的生命都在冬天重新醞釀，等待那不遠而來的春天重新勃發。“冬天到了，春天還會遠嗎？”春天就不遠了。